错乱的一代|暴戾蔓延 成长异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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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错乱的一代》
导 演
真利子哲也
主 演
柳乐优弥
菅田将晖
小松菜奈
《错乱的一代》是日本独立电影鬼才——真利子哲也的首部商业电影,即夺得了2016年第90回《电影旬报》十佳的第四名。真利子哲也凭借该片荣获洛迦诺国际电影节新人导演奖。
2016年第90回《电影旬报》十佳
柳乐优弥(左)、真利子哲也
电影以日本爱媛县松山市西部的小港町三津滨为舞台,终日寻衅滋事的少年芦原泰良(柳乐优弥饰)离家出走后,游走于街头并无端向路人挑衅。不良少年北原裕也(菅田将暉饰)在对这些恶行的围观中竟生发恶念,与泰良结伴,掀起一场场无差别暴力事件。偷盗癖少女那奈(小松菜奈饰)也在两人的胁迫下致人死地……
影片集赞誉与恶评于一身,截然不同的评价与读解使其尴尬又神秘。评论的善恶较量自会碰撞出真理,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确是:
迷惘的民族气息
垮掉的青年一代
无差别攻击、无因的暴力是青年电影的视角与质问。《热血高校》是童话寓言,《邦妮与克莱德》是战后阵痛,《格斗术》是弱鸡逆袭,《蛇信与舌环》是离经叛道。
年轻人的欲望与癫狂,反叛与困顿,是每个民族,每一代人的青春残酷物语。
《蛇信与舌环》
“看上去很美”的日本社会长期受到大宗谋杀、无差别伤害事件的困扰:
“秋叶原无差别杀伤事件”: 2008年5月27日,加藤智大在手机留言板留言吐苦怨叹,却遭到一些毒舌网友的嘲笑谩骂,继而引发了激烈的网上争吵。 随后,加藤智大在公司发现自己的制服失踪,认为这是已被公司开除的意思,因而愤慨咆哮,杀人泄愤。2008年6月8日,他开着租用的货车冲进秋叶原徒步区,下车后挥舞刀子刺伤路人,事件共造成7死10伤,声称犯案动机是“对生活感到苦闷、厌世,来秋叶原是为了杀人,任谁都可以。”
“酒鬼蔷薇圣斗事件”则完全出于非理性的游戏心态:这次事件是日本相当有名的神户儿童连续杀害事件。事件前夕,少年A在日记中以及寄给警察的信中提到:“现在,就是游戏的开始。”,亦提及“当我杀人或导致他人身体遭伤害时,我觉得自己从持续的憎恨中获得自由。我能够从中得到和平。减轻我的痛苦的唯一方法—就是增加其他人的痛苦。……我把我的生命当作赌注押在这游戏上。如果我被逮捕,我会被处以绞刑,所以警方会愤怒和坚持的追捕我。”内容还斥责日本的教育制度,写到“强迫性的教育造就了我 ”。
芦原泰良、北原裕也、少女那奈,他们是日本青年焦虑的典型,更是大和民族的群像。
暴力的化身
芦原泰良——崇武尚勇 柔极而刚
我把我的世界点燃,看它烧成了灰烬。
(克里斯汀·斯图尔特)
我们对日本人的第一印象大都是谦逊有礼,温文尔雅。不想却柔极则刚,巨魔群凶。历史将日本人的暴戾、凶残与杀戮呈现给世界。
樱花般柔软的民族,同时又有着火山一般的性格。他们崇武尚勇,以小博大,残暴无情。
日本人在封建时代便养成了“尚武”精神,并认为崇武尚勇是日本民族赖以生存、发展、自救、自强的习性和力量。
二战中,全世界领略了日本人的尚武精神。二战后,尚武习性又是其重振国力的精神力量。军事训练进校园,早在100多年前就已实现。近年来,日本迈向政治军事大国的步子越来越快,又开始在国民特别是青少年中加强尚武精神的培养。
正如影片中芦原泰良那样,对第三者无差别的攻击,是沉默的爆发。从片尾对兄弟俩身世的交代可以推测,泰良因校园欺凌而以暴制暴,在弟弟将太身上正重演着哥哥的壮举(悲剧)。
依稀间,我们似乎看到了这位戛纳电影节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——柳乐优弥在《无人知晓》中扮演的那个12岁的小男孩长大了。那个没有父亲,母亲离家出走,还要照顾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弟弟妹妹的年幼哥哥。从《无人知晓》到《错乱的一代》,就像是“明”的成长日志。
《无人知晓》
日本四面环海,资源匮乏,灾害频发,生存危机始终笼罩在这片土地的上空。对邻国的戒备和对自然的畏惧造就了《哥斯拉》、《日本沉没》这样的末日情结,现实威胁与危机意识使得日本犹如一只隐忍的困兽。一旦它发现有机会突破困境,长期的压抑就会成为变态的屠戮。这只陷在狭小囚笼中的困兽,一旦被邪恶所蛊惑,势必带来灾难。
芦原泰良正是日本国的人格化。他的柔极而刚,爆发式暴戾,如日本战败后自上而下的集体自毙。切腹、割喉、鲜血绘国旗、自杀式攻击......这自毁和狂欢的风暴,使生命的余烬仍闪烁着凶残的光焰。
邪恶的化身
北原裕也——恃强凌弱 狐假虎威
“装作被害者的实际上是加害别人者,而自愿当加害别人者的却是真正的被害者”
《青春残酷物语》
日本人向来以永不认输、以小博大、反败为胜为荣,民间故事中有许多以弱胜强的主题。因此,日本的国技——相扑不分级别,臃肿庞大和身材小巧的选手参加同一个级别的比赛。这种力量悬殊、大小对垒的比赛让日本人痴迷。
影片中,踉踉跄跄的泰良在游荡的过程中一再被打到,却屡屡反败为胜。这种永不服输的“狼性”使角色逐渐有了可爱之处(起码在日本观众看来)。尤其是北原裕也的出现,使得泰良的形象变得正面起来,因为裕也才是真正的“恶”。北原裕也见风使舵,狐假虎威,在泰良的武力荫蔽下欺辱少女,面对同龄少年却落荒而逃。
相比崇武尚勇,我们会更加厌弃恃强凌弱。这也是为什么在监狱里,那些欺负老幼妇孺的犯人会处于监狱鄙视链的最底层。
裕也这种惧上欺下的心理深藏于日本人的集体意识中。这便来自于日本人深信不疑的等级意识,以及其衍生的“惧上”、“欺下”的心理特点。在这种等级意识下,日本人特别注意忍耐,以“各安其分”来行事。 在日本的学校中,学生之间也有等级之分,高年级的同学欺负低年级的学生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。低年级的同学受到欺负只能默默忍受,下次见到高年级学生的时候,还要尊称对方为前辈。因此,“霸陵”深植于日本民族性情的方方面面。
纵观日本人“中国观”的变迁史,会发现其规律性为:每当中国处于鼎盛时期,日本人就认同、学习中国;当中国处于衰落之时,日本人就会蔑视甚至侵略。
日本人等级意识下的超常忍耐使得国家与国民取得了辉煌的成就,但也常常导致他们无法承受内心的压抑而走向另一个极端——暴戾与自杀。
发生在裕也身上的是暴力的蛊惑、渗透与反噬,是日本人极端矛盾心理的惑众与自戕。
谎言的化身
少女那奈——躁浮崩坏 娼妓面庞
社会浮躁,太多女孩一副娼妓面孔。
(山本耀司)
每一代青年人的成长都带着那个时代的惶恐与焦虑。
日本政府在2014年的《儿童与青年白皮书》中对年轻人的生活意识进行调查。调查结果显示,在日本、美国、韩国、英国、德国、法国、瑞典7个国家中,日本年轻人的“幸福度”最低,对自己的将来也最悲观。
日本年轻人对前途的悲观,不只是一种情绪,而是反映了日本所面临的相当深刻的社会危机。 严格上下主从关系的 “纵式社会”,讲究“年功序列”的无形文化,导致了政府信任危机、回力镖世代、少子高龄化等问题。
在这些社会问题的积压下,青年人中产生了无气力、无感动、无关心的“三无主义”,奇装异服、群魔乱舞、浑浑噩噩的“竹笋派”,以及乐不思蜀的“中二病”。
少女那奈在最后的警察训话中,用谎言将罪名全部甩给了下落不明的奈良。她贪慕虚荣,用美貌和谎言获取信任和利益。无公害的脸蛋,心却早已崩坏。在她的身上,我们看到那句话——空虚的感觉不是哀伤,而是平静,是与世决裂。
影片最后的“抬神轿”已不是对神灵的敬畏,错乱一代的“成人节”变成了暴力的狂欢。
今日的中国青年,我们有好到哪里去吗?
下回再聊。